图集｜俄乌战争近两年：乌克兰老人仍住前线
在乌克兰东部城市库皮扬斯克的一个村庄，83岁的伊拉伊达·库里洛躺在一个担架上，臀部因摔倒而骨折，“我已经经历了两场战争。”她的父亲在二战中阵亡，她回想起那时母亲的哭喊声时，双手不住地颤抖。红十字会已经赶到，她要离开自己的家了。
2023年9月，伊拉伊达·库里洛在自己家中
俄乌战争已持续近两年，在乌克兰数百公里长的战争前线，只剩一些老人还在居住。他们有时三三两两地坐在半毁的房屋里；有时躲在发霉的地下室，外头用粉笔标记着“地下人员”；有时冒险外出去墓地，念叨着以前的时光。
这些老人有着各自不同的留守理由，他们等待着，希望能活着看到战争结束。
网络的虚拟连接往往是老人们与外部世界的唯一联系。去年9月，65岁的措伊在距离俄军阵地约五公里的一个流动诊所里，接受加利福尼亚斯坦福大学的一名医学生的远程检查，并谈论着战争带来的艰辛。
措伊接受远程医疗检查
在过去两年的大部分时间里，措伊和她89岁的母亲与其他20人一起住在乌克兰顿涅茨克州塞弗尔斯克的一个地下室里。没有自来水，也没有厕所。尽管如此，他们仍不愿离开。措伊觉得，在这里忍受不便“总比与陌生人待在一块好”。
57岁的哈琳娜也在流动诊所，她为了躲避炮火跳入水中，脚踝骨折。她留在塞弗尔斯克有另一个原因，“我答应过一个非常亲近的人，不会丢下他一个人。”2021年，她的孙子去世，就葬在附近。像哈琳娜一样，有些老人已经埋葬了自己的孩子，而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离孩子近一些，这样就能被埋在孩子身边。
哈琳娜在一名志愿者护送下回家
许多决定撤离的老人最终意识到，他们放弃的不仅仅是一个家，而是整个人生。
去年9月，在被乌克兰军队控制的前线东部城市德鲁日基夫卡，70岁的尤里和69岁的妻子在一所教堂躲避战火。他们原来住在马基夫卡，那是一个在河边的村子。夫妻二人一边翻看照片，一边回忆。在村子里，他们有一栋漂亮的房子，一辆汽车和一艘船。
“我们曾想象着退休后和孙辈们一起开车旅行，”尤里说，“但汽车被一枚爆炸的炮弹炸毁了。”
尤里妻子谈到自己的儿子时落泪
去年8月，位于乌克兰扎波罗热市的一所疗养院接待了大约100名老年人，其中许多人患有痴呆症，需要24小时护理。当有爆炸声时，医护人员会告诉病人那是打雷或者汽车回火，以免他们感到不安。 87岁的柳德米拉和她58岁的儿子同住一个房间，他们经常想着返回家乡胡利亚波勒，但他们其实心里清楚现实状况是怎样的。
2023年8月，柳德米拉（右）和她的儿子在扎波罗热的疗养院
胡利亚波勒位于战争前线，一直是激烈战斗的中心。迫击炮击中他们家的地窖，造成墙壁坍塌，柳德米拉因此受伤并留下终身残疾。那之后，母子二人别无选择，只能离开家乡。“我们想回家，但那里什么也没有，没有水，没有电，什么都没有了。”柳德米拉说。
70岁的安娜住在马林卡附近，起初她也不愿离开家，但随着爆炸声越来越近，她只能妥协。从去年夏天开始，她一直住在乌克兰中部的一个避难所里。去年8月，邻居告诉她，她的房子还在。安娜请邻居帮忙照看她的房子和狗，“我祈祷战争结束后还能回去”。
最终依旧离开家的安娜
如今，距离她所在避难所约10公里外的马林卡已几乎被战火摧毁。
摧毁这些老人家园的不仅仅是导弹袭击和炮击。去年6月，第聂伯河沿岸的卡霍夫卡大坝决堤，洪水冲进了附近的村庄。几个月后，67岁的维拉回到被洪水淹没的家，检查受损情况，翻拣为数不多剩下的财物。“有些墙倒了，我们没能保住这里的任何家具，”维拉说，“这就是我们晚年得到的礼物！”
2023年8月，维拉和她的丈夫在乌克兰尼古拉耶夫地区的家中，房屋因洪水受损
82岁的瓦西尔也被洪水夺走了房子。“我在这里生活了60年，我不会放弃这里，”他说，“如果你的房子是你花了10年亲手建造的，你就放弃不了它。”
瓦西尔借住在儿子的公寓，2023年8月，他在赫尔松的家被毁
去年夏末，在乌克兰东部的一个临时避难所，90岁的莉迪亚说，她一生中曾两次被迫离开家乡。第一次是在二战时，第二次是在俄乌战争。她说，“我留下了一切，包括养的猫狗，只拿着包就离开了。”
90岁的莉迪亚从乌克兰巴赫穆特的家中撤离后，在教堂为她提供的临时住所的厨房里
（编辑：老人与海）